文丨令狐卿
24岁大学生，高颜值女孩，养猪，这几个词组怎么看似乎都不搭。
但最近就有这么个热搜词条，“24岁高颜值女孩回应大学毕业养猪”。这位叫孙卓的女大学生，兽医专业毕业后在养猪场做技术员，每天早上6点起来给猪喂料喂水，再为猪诊断有没有疾病，然后在下午四五点左右下班，年薪大概10万元。
只是在三八妇女节的日子里，孙卓被冠以“高颜值女孩”的话题标签来传播，本身是有点讽刺的。但撇开这些浮华的传播技巧来说，孙卓本身的就业取向、身份与职业的自洽、以及她作为大学生就业带来的启发，都是值得讨论的。当然，她仍然是在农业公司工作，也许只是在地理上接近农村而已。
前两天，在谈到目前大学生就业难的问题时，全国人大代表、中国矿大学教授、博导王虹认为，大学毕业生择业眼光不要局限于那些大家认为好的职业，也不要把区域锁定在大城市。上大学是为了更好建设家乡而不是逃离家乡，也可以选择回到农村，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去建设自己的家乡。
表面上看，孙卓的选择是“印证”了王虹的观点，但仔细分析是完全两回事。王虹的观点表明，她认为大学生的择业观出了问题，不想去农村或者农村出身的不想返乡就业，因此现在就业难的困境，是觉悟上出了问题。但孙卓的就业反证，大学生的择业观念从来不是问题，觉悟也不是问题。
问题是王虹教授念兹在兹的“农村”，有没有适合的工作机会，能不能提供相应的职业前景。孙卓之所以安心养猪，是她专业对口，薪资待遇也不错。本质上来说，孙卓是不是在农村就业、是不是养猪都不是首要问题，首要问题是她作为大学生在养猪这个行业能发挥专业所学，学以致用不是一句空话。
像王虹教授说的那样，就业难就要让大学生“体谅”，就要转变“落后观念”，就要打开“被局限的眼光”，将就业难或者不去农村的“责任”加在大学毕业生身上，预设了大学生择业观念和就业觉悟出了问题——
恰恰相反，大学生择业难的问题有多个原因合成，但这种责备大学生觉悟的认知恐怕也难辞其咎。
大学生希望在城市就业，首选大城市择业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城市、尤其是大城市本身就该是吸纳就业的地方，大学生作为接受高等教育的人，希望在城市经济中获得就业，这是正常人的心态和健康的择业觉悟。而当很高比例的大学生无法在城市对口择业，或者将考公视作唯一可靠的就业时，问题就显露了。
大学生将考公考编当作好的就业选择，形格势制，这个是无需王虹教授来鼓励的，因为趋利避害是每一个人的选择。就像王虹教授那样，她作为一个90后高校老师，她不会去农村就业一样，因为她可以谋得一份高校教职，不用像更多的大学生那样，要为谋取一个专业对口的工作费尽心思。
当王虹教授在媒体上发言，鼓励大学生返乡就业、说农村大有可为时，乍一听人们以为她是乡村致富带头人，要真是那样，这样的说话还是有点说服力的，毕竟包含着“你要努力也能成为我一样”。可再仔细看，她是高校博导，却在批评大学生的就业观念不够先进，这里面的批评意见就不那么协调了。
当然，孙卓安于她养猪的选择，人们完全有理由为她高兴。王虹教授作为人大代表，从她理解的角度建言献策，也是可以理解的。但这样一个实例、一种观点放在一起对比，也很容易看出大学生如何选择就业目的地，不在于择业觉悟的高低，而在于就业环境的好坏。责备大学生是容易的，改善就业环境却要异常艰巨。
总的来说，大学生就业难是当前的基本事实，但在讨论这个问题时，最好是诚实一点，要澄清那些习焉不察的偏见，特别是将大学生就业难怪罪给大学生的思维定势。孙卓们仅仅是按照他们受教育的经历和常人逻辑去择业，大学生的择业观念从来不是问题，要做的是在经济或政策中寻找答案。